煊赫门

煊赫门 第7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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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你妈妈当年犯罪是有苦衷的,当时的律师和法官都很同情你妈妈,她绝不像别人口中说的那样惨无人道。”
纪柏煊只说了秦雨被领养以后的遭遇,再之前和赫远征的故事,他暂时做了保留。
有些事情不必一下子全说出来,否则恐难以消化。
纪柏煊将赫惟抱进怀里,感知到她麻木的情绪,良久良久没有松开。
“老纪,”赫惟消化了好久好久,声音从喉咙里出来的时候,她自己都没意识到自己早已经泪流满面。
“我在。”纪柏煊抱紧她,恨不能将她揉进身体里。
“当年那个报案的小男孩……是你吗?”
赫惟问他,心里其实早有了答案。
纪柏煊点点头,“对不起,当时……我没能救她。”
那时候法制建设远不如现在,人们心中没有法律只有成见,人言多可畏,qj这样的罪行很多受害者本人都不愿揭露,更何况他当时只是一个十多岁的孩子。
“对不起,惟惟。”纪柏煊自知自己当年的报警就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这么多年,每一次看向赫惟那双纯净清澈的眼睛,他心里的负罪感无一日消散。
他对她好,爱她护她,即便把命都给她,仍觉不够。
第55章 六便士30角色扮演
*六便士*
五月下旬,赫惟在纪柏煊的陪同下,走进了那所“收留”了秦雨二十一年的监狱。
纪柏煊在车里等着,在叶雪扬的理论指导下,陪了一支烟。
“你这烟是小姑娘抽的。”叶雪扬没接他给的烟,还是掏出了自己的。
两人在车里,感受监狱周围的一片肃穆。
赫惟在见秦雨之前,足足准备了一个月的时间。
她看了两部主题是母爱的电视剧,也看了几篇母爱主题的专业文章,最主要的是,她练习了很多遍叫“妈妈”。
妈妈。
很多人人生中第一个学会的单词,第一个发音,很多人结婚以前叫的最多的一个称呼,遇到危险时脱口而出的叫的人。
赫惟没有叫过。
一次也没有。
秦雨当年涉嫌故意杀害两条人命,且作案手法极其残忍,很长一段时间都在通缉名单中。后来她终于和来北京上大学的赫远征取得联系,在他的帮助下,一直藏匿在他校外的一间出租屋里。
作案时秦雨已经年满十八周岁,具备判死刑的前提条件。
她当时无助又害怕,赫远征是她在这世上唯一信任的人,而他刚好学的是法律专业。
如果只是一个王贵平,也许可以躲过死刑,可偏偏还有一个吴艳红,吴艳红的母亲和妹妹坚持主张让凶手以命偿命,这个案子很难轻判。
秦雨无路可走,找到赫远征的时候,她原本只是想和他告个别。
“如果还有来生,做只猫做只狗,我再也不想做一个女孩儿了。”赫远征拉着她的手带她穿过无人的巷弄,听见她这样说,心都快碎掉了。
“一个女孩子,你什么都没有,漂亮就是你的原罪。”秦雨说。
“漂亮不是罪,亵渎漂亮的眼睛才有罪,玷污漂亮的手指才有罪,下流的思想才应该有罪。”赫远征说:“如果真的有什么东西是原罪,那么……男人的某些部位,才是原罪。”
他为他身为一个男性而感到抱歉。
唯一可以作为弥补的方式,是他可以帮助秦雨获得最轻量刑。
《刑法》第四十九条明确规定:审判时怀孕的妇女,不适用死刑。
怀孕,自首,以案件的情况来看,大概率会判无期,服刑期间积极改造争取减刑,不是没有出来的可能。
赫远征将这个办法摊开在秦雨面前,说服她钻这个法律的空子,用了一个礼拜的时间。
他没有强迫她,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性不该是恶人犯罪的途径,它本该是相爱的人表达感情的一种方式。
赫远征知道她心里有阴影,他不会去刺激她。
彼时的她们,才不过是两个连法定结婚年龄都达不到的人。
秦雨挣扎了很久,最后还是选择了相信赫远征。
然后有了赫惟。
赫远征陪秦雨去自首,陪她上法庭,在她监外服刑期间一直朝夕相伴,唯一遗憾大概是没能在她入狱前进行结婚登记。
后来这么些年,一直到赫远征失踪,他缺席过很多次赫惟的家长会,却从未缺席过秦雨的探视,每个月一次,不迟到不早退,风雨无阻。
也许赫远征并不是一个合格的父亲,但纪柏煊知道,他是一个称职的爱人。
法律界很多人聊起当年这起案子,总会争论《刑法》第四十九条的规定是否有失公平,对孕妇免除死刑,是否会让坏人有机可乘。
以前纪柏煊还认为两边各有道理,直到看见赫惟,看见那样一个鲜活的生命就这样站在他眼前,他无话可说,他唯有感恩。
作为一个政法大学的学生,纪柏煊对法律一直存有敬畏之心。
而赫远征通过这一法条救下了爱人的性命,这一举动,让他对赫远征这个人敬仰有加。
爱情,亲情,友情。
如果一定要按照优先级排序,这就是纪柏煊的答案。
而那些年,赫远征从未告诉赫惟这些事情,一是因为不想让她小小年纪就背负上“杀人犯女儿”名声的重负,另一方面,也是希望可以给她一个尽可能“干净”的童年。
过早地看清这个世界的丑陋,也许也意味着,她将再也无法轻松快乐地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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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同样还发生了另一件重大的事。
赫惟作为实习员工,在纪念家居“潜伏”的第二个月,财务部副总监朱芳语因职务侵占罪,被公安机关从公司带走。
“天呐,什么情况。”小宋一副被雷劈了的表情,眼看着人被警察带走,她还得向警方提供证据材料。
赫惟和周笠同作为财务部的员工,对这事儿的反应则比小宋要淡很多。
“公司财务涉嫌职务侵占,有人报警就会有警察受理,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周笠继续淡定做她的报表,去个卫生间的功夫,公司里已经大范围议论起来。
上班嘛,咖啡、午休、聊八卦,一天的三个节点。
警察在临近下班的点将人带走,谁还有心情继续埋头工作。
“昨天张总请假了一天,听说是结婚纪念日,大半夜在朋友圈发他太太和孩子的合照,感谢他太太这些年为家庭的付出,我当时还觉得可笑呢,原来是这边和小三断了。”
有人翻出张腾的朋友圈,表情不屑。
赫惟在洗手池前补口红,轻声问周笠:“这事儿笠姐你怎么看?”
“我觉得未必。”周笠甩了甩手上的水,去扯纸巾擦手。
“什么未必?未必会判刑么?”
“未必断了。”
赫惟不解,“没断的话,出了这种事儿,张总为什么不保她?”
“有没有一种可能,人家朱芳语根本就不想让老张保她。”
周笠擦干手,在镜子前重新挽了一下发髻。
弃车保帅,聪明人都会做出这种选择。
“你是说,她心甘情愿进去坐牢?她图什么呢?”
朱芳语犯罪,作为直属领导的张腾不会毫不知情,而他现在一点事儿都没有,必然是朱芳语有意为其隐瞒。
赫惟已经想到了原因,拿自由换钱,她一个人背负全部罪行,几年后等她出来,张腾承诺她的一定不会吝啬。
但她不能显得太过聪明,否则她在这里干得再久也接触不到什么有用的线索。
赫惟前脚告诉纪柏煊纪念家居的帐有问题,后脚朱芳语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这是很明显的早有准备。
这步棋,林彦大概早就想好了。
“你是说朱芳语和张腾是林彦的人?”
纪柏煊盘腿坐在舞蹈室的地上,看赫惟练基本功。
他刚和律师见过面,酒足饭饱后回来,看见楼上舞蹈室亮着灯,拿着红酒和酒杯靠近。
赫惟给他开了门,笑道:“怎么一个人回来的,梁律师没一起么?”
说实话,赫惟对梁媛的印象不错,远超几年前的夏云初和周晓。
纪柏煊身边出现过的女人实在不多,一只手都数得过来,这其中她最喜欢的就是梁媛。
究其原因,大概是因为梁媛不喜欢纪柏煊。
梁媛在美国留学时有个固炮,后来俩人做出了感情,分手后相亲遇到纪柏煊,一开始也想走先肾后心的老路子,结果人纪柏煊是个老古板,几次暗示得不到反馈,梁媛的前男友一回国,两人就干柴烈火又旧情复燃了。
赫惟觉得梁媛这人很酷,至少比她酷。
她曾经觉得,没有哪一个女孩儿,在靠近纪柏煊的时候,会不为其动心,她也用这句话与过去的自己达成了和解。
但梁媛做到了。
梁媛说:“纪总人是不错,挑不出什么毛病,但是太正经了,这种人没意思透了,和他结婚的话我以后肯定会出轨的。”
赫惟试想过,如果真有那一天,纪柏煊应该也会选择原谅她。
妻子出轨,他大概也只会从自己身上找原因。
他就是这样的人。
纪柏煊手里拿着酒杯,坐在一旁看她练功,问她:“谁告诉你我晚上和梁律师一起吃的饭?”
“还能有谁?”您的好秘书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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