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柏煊闻声坐过去,将茶几上的蜂蜜水拿的近了些。
和那碟蛋卷酥挨在一起。
他没有说,其实他今天也累了一天。
他现在就想看着她吃两口蛋卷,听她说一句“好吃”,然后他就回去自己的房间,好好地睡一觉。
但别做梦。
他最近越来越害怕做梦。
赫惟将吹风机塞进他手里,不由分说地直接躺下。
她随手将一个
抱枕垫在他腿上,她枕着抱枕,抬头就看见纪柏煊的脸。
长发在他腿边铺开,他先是整个身体僵了一下,随后打开吹风机,让它的声音盖过自己突然失控的心跳声。
赫惟伸一只手去薅了薅头发,手指插入湿发,摸了一手潮湿。
她说:“你先吹发根,然后再吹发尾,手指插进来抓着头发吹,这样干得比较快,知道吗?”
赫惟的眼睛弯起来,那神情是从未有过的放松和愉悦。
纪柏煊关了吹风机,“你刚才说什么?”
吹风机声音太大,他没听太清楚。
“我说!”赫惟仰头看他,“叫你手指插进来!你的手呢?”
赫惟抓住他空着的那只手,摊开他的手掌细细打量。
“老纪,有没有人说过你的手很漂亮?”
白皙的皮肤,修长的手指,根根骨节分明,捏起拳头的时候青筋凸起,手里拿着东西的时候,赫惟都嫉妒她不是他手里拿着的东西。
还有每一次他扶眼镜的时候,胳膊搭在车窗上,手指摩擦着车窗沿的动作,赫惟总是舍不得移开目光。
这样好看的一双手,都可以去当手模了。
纪柏煊动了动自己的手,又被赫惟捉了回去。
“我还没看够呢,你别动。”
赫惟扯住他的胳膊,将他的手掌就那样平行放在她面前。
“我给你看看手相。”赫惟偷笑,拿指甲去描绘他掌心的几条线。
“生命线、事业线、感情线,老纪你这几条线都挺长的嘛。”
赫惟摊开自己的手去和他的做比对,突然间发现一个相似点。
“你看,我这么小的手,感情线和你的一样长诶!”
是真的长短差不多,很清晰,旁边也没有其他错杂的纹路。
纪柏煊笑了笑,“笨蛋,那是因为我这方面到现在都还没起步。”
“你别忘了,今年过完年我就三十一了。”
说到这里,纪柏煊心里有些怅然。
时间是无论你有多少财富、智慧、德行都换不回来的东西,人的衰老不受控制,他永远不可能再年轻回去。
赫惟却这么年轻,她下个月才刚刚到十八岁。
“才三十一岁而已嘛,一点也不老啊。”赫惟继续把玩他的手指,问他:“起点晚是什么意思,这个感情线是按照上面来算的呢?初恋、初吻,还是什么?”
“你想按照什么来算就按照什么来算。”
纪柏煊拿她没有办法,看她小嘴一开一合,他的注意力根本没法集中在她的头发上。
赫惟笑笑,狡黠道:“这可不能随便算,如果按照感情发生的时间来算的话,我的线好像……已经开始了。”
纪柏煊喂她吃了一块蛋卷酥,堵住她喋喋不休的嘴。
心里有些酸楚。
言下之意,纪柏煊这些都还在。
三十一岁,初吻什么的都还在。
嗯……赫惟很满意。
上次那个碰一下不能算吻,她要重新计划一下她的初吻。
当然,也是他的。
赫惟闭着眼睛咀嚼食物,甜蜜的流心在口中爆开,耳边是吹风机的聒噪,心里盘算着她的小九九,脚丫子不自觉地摇晃起来,不时拍打在沙发扶手上。
咚咚咚。
是她自己的心跳声。
长发难干,纪柏煊吹了好久,席间赫惟打了两个哈欠,困意席卷。
他的手腕酸得很,疲惫再度添砖加瓦,心里却忍不住去细嚼赫惟刚才的话。
她是说她有喜欢的人了,是这个意思吗?
那个人是谁?
什么时候开始的?
他为什么一无所知?
腿部肌肉僵硬着,等赫惟起身后好久,纪柏煊也没挪动身体。
“老纪,”赫惟突然想起一件事儿,人又再度枕上去。
纪柏煊的手原本搭在抱枕上,被赫惟脑袋一压,人微微颤了一下。
她压过来的是她的耳朵。
她侧身躺着,面朝他,故意把耳朵放进他手心里。
她还蹭了蹭,说:“你这样堵着我的耳朵,我听听我说话是不是真的会有回音。”
纪柏煊无奈,身子再度绷紧,脊背往后靠过去。
“哈哈哈,好好玩儿啊,像在溶洞里面。”
赫惟压住他的手掌,问他:“老纪,你还记不记得我初三那年和程茗打了一架,当时在那个慈善晚宴上,给你丢了很大的人。”
赫惟嘟嘴,仍然为那天的失态而感到害臊。
“没有那么夸张,也就……丢了很小的人。”他有些口渴,下意识拿起茶几上的蜂蜜水抿了一口,咽下去之后才想起来这是赫惟的。
眼睛瞟过去,庆幸赫惟没注意到刚才的那一幕。
赫惟的注意力在她要阐述的事情上,她表情莫名严肃起来,眼珠子转了转,决定先发制人。
“老纪,如果有一个事情,我可以保证我和你说的都是实话,但是我没有证据,你会相信我吗?”
“当然。”纪柏煊没有犹豫哪怕片刻。
他无条件相信赫惟,这毋庸置疑。
“你就不担心我会撒谎骗你吗?”
赫惟看着他的眼睛,似乎是想要确定他是不是在搪塞她,说好听的话哄她。
“尽量不要撒谎,”纪柏煊一本正经,“撒一个谎就需要撒很多的谎来佐证它,需要很缜密的逻辑,你一个文科生,这方面是弱势。”
赫惟不爽了,“我文科生怎么了?你不也是文科生?”
“文科生比较容易感情用事,忽略逻辑,这是你爸爸说的,不是我说的。”
“重理轻文,这是个社会现象,我爸这个人都是听学校领导的安排做事情,他说的话你也信?”
赫惟抓起他的手,轻轻咬了一口。
“理科生促进现代文明发展,文科生丰富社会文化建设,谁也不比谁高尚!”
“逻辑清晰,以后我们文科生的面子靠你去夺了。”纪柏煊抽回自己的手,“说吧,怎么好好的又提到那个慈善晚宴了?程茗又惹你了?”
“不是……”赫惟不好意思地说:“其实,那天是我冤枉他了。”
“老纪,你觉得周秘书这个人……怎么样?”
赫惟想先听听纪柏煊对她的看法。
“聪明,努力,做事情认真,为人也比较有礼貌,这几年工作上几乎没有出过差错。”
纪柏煊伸手扶了扶眼镜,鼻腔里钻进一股咸香。
“那她就没有什么缺点嘛,在你眼里。”
赫惟不开心了,听到纪柏煊这样的称赞。
他怎么可以这样称赞别人?
“没有吧。”纪柏煊想了想,不明白赫惟此话的用意。
赫惟噌地一下从他腿上起来,盘腿而坐,瞪着他。
“这么说你觉得她这个人完美?”
“你就不觉得她心眼儿多,装单纯?”
“你就不觉得她爱慕虚荣,表里不一?”
纪柏煊被问住了,没敢接话。
赫惟气鼓鼓的,“你刚才还说我说什么你都会相信我的!”
纪柏煊委屈,“可是你还没说什么事情呢。”
赫惟扯过他腿上的抱枕,“既然人家周秘书在你心里都这么好了,我再要说她的不是,你才不会相信我呢!”
赫惟拿着抱枕砸他,一点儿力度也没有,故意的。
纪柏煊由着她砸,“我信你,我肯定信你,你倒是说说看是什么事情呀。”
“周秘书她喜欢你!”赫惟重重地将抱枕砸向他,这回没再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