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言看向那抹高挑白皙的身影,居然是最近一直和她有联系的祝酒。
温言笑着解释:“许院长给我推荐的老中医,没想到和你口中的长辈是同一个人。”
祝酒眼睛也跟着弯起来,过去扶起那位老奶奶:“许院长的妻子也是婆婆看好的,婆婆是我们这儿有名的中医,温老师你是哪里不舒服呀?”
温言摇摇头。
“不是我,人没有来。”她有些局促,“我听说婆婆很厉害,可以看面相诊断是吗?”
看中医,结果连个脉象都不让人把,温言也觉得自己离谱,脸烫得厉害。
她当时问许承书能不能人不来就看病的时候,把许承书气得打电话来骂她一顿。
最后老老实实听完一通骂,才在许承书的建议下,偷拍了陆知序好多照片。
正脸、侧脸,还非要拍他的舌头。
为了拍舌头,她把陆知序眼睛蒙上,假装亲他,反复磨了好几次才拍到。
想起这过程,温言脸又红了好几度。
祝酒倒比她还镇定。
小姑娘柔柔一笑说:“可以的,有照片更好。”
“有的有的。”温言忙拿出手机递照片过去。
祝酒拿到手机很明显地愣了愣神,看向温言,有些羞赧:“他是老师男朋友吗,好帅啊。”
……
温言迟疑两秒,不太确定地点了点头。
学生面前,她不得不维持为人师表的体面。
总不能说是炮友,还是八年没睡过那种。
“席婆婆,你帮忙看一下这个人。”祝酒声音很软,和老人家说起嘉临话像在撒娇。
老人家一看就知道陆知序胃不好,祝酒想替温言翻译,温言连忙说不用,她听得懂。
她改用嘉临话和老人家交谈起来。
席婆婆很厉害,三言两语就说出了陆知序的症状,最后叹了口气。
“他的胃病时间应该不短了,继续折腾下去,以后大出血都有可能,最好把人带过来,看一哈。”
温言连连应是,再三保证,席婆婆才拄着拐去抓药。
“老师不用太担心,婆婆很厉害的,下次抓药可以微信告诉我,我直接带去京市给您。”
温言先是道了谢 ,然后有些好奇:“我好像很少见到女性的老中医,你婆婆她……”
“不是我婆婆。”祝酒有些腼腆,耳根微微红了红,“是我同学婆婆,他在工作,没时间回来,我就帮着照看一下婆婆。”
“婆婆的本事其实是和她丈夫学的,但是她丈夫走得早,婆婆就靠着这家中医馆,把我同学带大,附近的邻居都很信得过婆婆医术的。”
难怪。
中医这样精华和糟粕集于一体的老传统,放在以前,大多都是轮不上女性学的。
如今倒是多了不少年轻的中医传承者,其中也不乏女性。
温言想得发散了些,就出了会儿神。
祝酒见她呆愣,还以为她不信任席婆婆的医术,连忙保证:“不用担心的,如果有什么问题,都可以来找婆婆,医馆就在这里。还有政府发的认证。”
祝酒指给温言看,温言一边摆手解释不是那个意思,打眼一扫,却扫到了完全意想不到的东西。
是一摞专辑。
和这个中医馆格格不入的,一摞摇滚专辑,和认证奖章一起被收起来,放在医馆最显眼最安全的位置。
一眼看过去,便知道是医馆主人最重要最宝贵的物品。
那专辑封上的人,好巧不巧,温言上个月才刚在嘉临音乐节上见过。
席野。席婆婆。
难怪祝酒会说她的同学出去工作了。
“席野……是席婆婆的孙子?”温言试探地问道。
祝酒脸又红了,拿起一张专辑,合着席婆婆刚打包好的药材一股脑塞进温言手上。
那专辑还是签名版的。
烫金的签名龙飞凤舞印在封面上,吓了温言一跳。
她连连摆手说不能要。
祝酒却说:“难得有人知道他,这些都是他送我的,老师你就拿着吧。”
“那我用钱买。”温言忙道,“这可是签名版,哪有随便白嫖的道理,以后万一他成了大明星,这可就值钱了。”
席婆婆在一旁笑眯眯地看她。
祝酒听了这话,好像有些恍惚:“他真的会成为大明星吗?”
温言笑了笑,指着专辑上的作词人那一栏祝酒的名字说:“会的,摇滚明星和他著名的天才词作少女都会被看到的。”
于是扎着马尾的少女也跟着笑起来。
山风吹散了夏日的躁意。
温言觉得这一趟来得实在很值当。
-
这次回来,温言没多耽误。
第二天去给外公扫了墓后,她就拎着大包小包的药材又踏上了回京市的飞机。
刚落地一开机,陆知序的电话便疯了一样响起来。
温言眼皮莫名跳了跳。
再也顾不上大包小包的药材,狼狈地接起电话。
陆知序的声音穿过电流,过电一样在温言耳边激起一阵酥麻。
说出来的话,却句句叫人窒息。
“温言,是不是我这段时间太纵着你了?嗯?”
“撒谎、跑路,你一样不落。”
“既然敢跑,你一定准备好接受后果了,对不对?”
“身体好了是吗?迫不及待想被我弄死了是吗?”
他的声音冰得温言一激灵,烈日也晒不透的寒自尾椎骨猛地蹿上来。
她心一慌,张嘴解释:“不是的,我没有……”
没有要跑。
她的话没说完,陆知序已经把电话挂了。
这是那么多年来,他第一次主动挂她的电话。
怎么办,他好像快被她气死了。
第44章 有时月(慎) 记住这滋味,记住是谁给……
温言没想好要不要给陆知序回电话。
一路便走得磨蹭。
刚来到出机口, 就见到人群自觉自发散成两条长龙。
一左一右地,远远绕开中间那个身姿矜骄,形容优雅的男人。
温景盛从前跟她说,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磁场, 有人磁场亲和,受小动物和弱势的群体喜欢。也就有人磁场疏离、强大, 陌生人轻易不敢靠近。
温言想, 陆知序一定是后面那种。
他垂眸立在那儿,慵懒地抬眼审视路过的每一个人。
也坦然接受每一个陌生人投来的注视。
路过的人被他太优秀的皮囊所吸引, 为他惊叹、驻足, 可不消一会儿,便要在那双寡淡的眼里败下阵来, 匆匆溜走。
他仿佛古刹里不知被谁燃起的一盏长明灯。
青青袅袅的烟盘旋在那里,尘世的洪流从他身边滚滚而去,却扰不乱这盏孤寂的灯。
直到温言最后一个走出去。
孤寂的灯骤然烧了起来。
那双上了黑漆的眼底嵌着凉意, 像冬日清晨青石板上的雾,直往温言心底烫。
温言心里凉飕飕地开始长毛。
她在想自己是应该跳到陆知序面前, 举起大包小包的药材给他看,向他邀功,还是应该装得再可怜一点儿,跟他仔细诉说这一路颠簸的辛劳好叫他心软。
哪种都不是。
陆知序的眼睛捕捉到她。
“怎么不继续跑了?”他嗓音称得上讥诮。
温言一下就生气了。
“我没跑!我是去给你拿药了!”她将药材拎到他的眼前,给他看证据。
谁知道陆知序竟然笑了声:“撒谎。”
他垂立在身侧的手举起,温言这才胆战心惊地发现他手里竟然拿着那条皮带!
这是什么场合,他想发什么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