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落序言[京圈]

陷落序言[京圈] 第7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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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会儿,她忽然头疼起他的洁癖。
“一会儿我把地毯送去洗一洗吧。”她温声说。
李一白从后视镜里看她:“温小姐说笑了,陆总要是知道我同意您的做法,我这个月奖金该没了。”
温言笑了笑:“到底是我弄脏的,不该让你负责。”
“放心,定期清理,走公司账。”李一白很专业。
温言也就没再勉强。
她今天刚见过陆老,又得了肯定,心情极好,有点压不住说话的欲望。
便借着已经开口的局面,顺势和李一白聊起来。
“一白,你知不知道今晚的饭局是怎么回事呀,能不能透个风给我?”
李一白当然知道。
家宴。
陆总是这样对他说的。
人是李一白去机场接了送来的,自然知道这场家宴意味着什么。
他面上保持着一成不变的笑容:“还请温小姐别为难我。”
温言凉津津扫他一眼:“好吧,我就知道你会这么说。”
车里静默了一会儿。
车越开越往市区里面走,从四环到了二环,还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再走,就要到皇城根儿脚下了。
温言心里越来越没底。
“不说什么饭局,去哪儿吃呢?目的地可以说一说吧。”
她嗓子本来就软,刻意放柔了哄人的时候,更好听,温声细语,小意缱绻。
吓得李一白坐直了身子,板着脸在心里直呼祖宗,让他多活一阵儿吧。
“回陆总家里吃。”李一白怕这祖宗再使出点别的招数,让陆总知道了非给他扒一层皮下来,只好轻声透了点底儿,“不在东山墅,在故宫边上的宅子。”
家里吃?
那就不是什么商务宴会了。
温言垂眸,那她穿得会不会有点儿太正式了?
她今天穿了条法式小香风的杏色无袖连衣裙,脖子上还戴了陆知序送的珍珠项链。尽管她已经选了其中最朴素的一条,但仍然是贵重得足够撑起任何正式宴会的。
反倒是在家吃,就有点儿过于拘谨了。
“那你找个商场停一停,我去换身衣服吧。”
李一白表情不变:“陆总提前说过,请温小姐不必担忧,非常得体。”
他连这个都想到了?
温言心里直犯嘀咕,对今晚这个饭局的好奇心愈重。
宾利路过红墙黄瓦的龙气之地,过了会儿,终于缓缓停下。
又是一套别墅,皇城根附近的别墅。
静谧到与人来人往的嘈杂景区,像截然不同的世界。
这里别有洞天。
更像刚下过一场雪,大雪白茫茫覆盖了所有热闹与纷繁。
而温言一眼就看到庭院中间站着的男人。
雪中松竹一样挺拔、骄矜的男人。
他穿着正式场合才穿的西装,袖口、衣襟处都扣得井然有序。
撞上她的目光,陆知序视线淡淡跟过来。
“下车吧,我的未婚妻。”他勾着唇,邀请她进入他的雪天,“带你见见我的家人。”
第50章 有时越高山 我的未婚妻,温言。我的儿……
雨已经停了。
庭院里山水如洗, 万物都潮湿。
他缓缓走过来,靠近她微微欠身,对温言伸出干净如玉的掌心。
带着不属于这场雨的成熟气息。
他像雪落如针的佛寺里, 那线香烟尘的清冽, 给温言以力量,也给她安心。
她心脏砰砰直跳起来, 为他对她的称呼, 也为他设这场宴的目的。
她觉得自己身体里好像凭空长出一座花园,雨后净空, 一点儿阳光寻着机会洒进来, 那一蓬蓬的花骨朵便争先恐后地抢着绽放开来。
它们长得太快了,杀气腾腾, 鼓噪着她向前,去握住点什么。
她想,陆知序不是佛寺里不近人情的烟火, 他是她悲悯的神祇,一低头那抹温柔里, 含了对她小小世界的眷顾。
而今她的神祇以身来请,她得入局的。
她要入局的。
温言笑起来,笑是她的眼睛,也是她的勇气。
她握上那只手,心里的火焰烧起来,红日也升起来。
“那就麻烦陆总,为我带一程路。”
她波浪般的乌发和她的嗓音晃荡得妩媚曼丽, 可偏又天真地冲他眨一眨眼。
这刹那,陆知序仿佛看见十八岁的温言和二十六岁的温言,在他面前, 重新融合、生长,终于成为一个完整的她。
有什么弄丢的东西,被他一片片找回来,拼凑在一起。
他很庆幸。
这个曾在他眼皮子底下长起来的小姑娘,用自己的勇气,替他们之间的不可能打开一道豁口。
她赠给他世俗眼光的豁免权,她的横冲直撞将他从禁忌从秩序里拖拽出来,给他看不一样的世界。
和他此前二十多年人生,完全不一样的世界。
冰冷之外,黑白灰之外,原来还可以有那么多的乖张纯粹,那么多的蹉跎如烟。
他又怎么能舍得下这个小小的姑娘。
十八岁也好,二十六岁也好,三十六岁,八十六岁都好,他都会带着她,向前走。
他甘愿一直做她的引路人。
去任何她愿意到达的地方。
-
当确确实实有很多年没见的孙子,撷着那样一株剔透的白梅走进来时,陆文钦有一瞬间觉得那场潮湿闷热的雨是不是下进屋子里,下到他年迈昏沉的眼睛里来了。
陆文钦记得,陆知序是个安静到有些沉闷的孩子。
对着满墙到顶的书柜,别的孩子或害怕,或觉得无趣,或是初初的热忱后很快就被玩具被热闹庞大的世界吸走了注意力。
但他从不会。
那些对他来说晦涩难懂的,他从不抗拒,反倒钻研。
不止是看书。
钢琴、小提琴、西洋棋、围棋、象棋,种种需要安静的技能,陆知序无一不晓,无一不精。
算命的说他天生贵胄,紫薇下凡。
陆文钦却只想见他黑发薄唇,清隽面容能有些生气,不再枯谭一样深沉。
其实陆知序也不是从小就这样冷清。
更小时候的他也曾调皮捣蛋,为不想学习为搞不懂的名词而坐地委屈大哭。
他也曾像每一个同龄孩童一样鲜活地同父母撒娇。
那时陆正亭教他画画,林步月就在一旁笑着看父子两个,温柔缱绻。
是小孙子陆迟风的到来,是儿媳林步月的离去,让这个曾经幸福的三口之家一朝破碎,也让陆知序从此变得寡言而冷寂。
九岁开始,他彻底变成一副没有波澜的山水枯画。
随着陆知序年岁愈长,连陆正亭身上都不曾有过的杀伐果决出现在他的身上,他开始慢慢变得更像林年,像他的外公。
他从旁支手上,将陆正亭挑不动的担子重新接回去。
那时起陆文钦就知道,这个孙子不再需要自己的看顾。
他羽翼双全,会飞得很高很远,远到陆文钦在昆明也能看见、听见,知晓他所有的一切。
陆文钦想,这样或许也不错,至少平安顺遂。
幸福这种东西,太奢侈,彩云一样易散,远不如枯寂山水生命力更长。
原以为也就这样了。
直到那一日陆知序打来电话。
陆文钦喂了两声,电话那头低磁的嗓音才响起。
他说:“爷爷,回京市吧,见见您孙媳妇儿。”
陆文钦沉稳应好,挂了电话才发现,枯瘦长指都被自己攥红。
昆明气候好,适合养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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